人间烟火

　　除夕的晚上，街道上充斥着烟火的味道。

　　小孩子早早吃过年夜饭，手里兜里装着各种鞭炮，一边点火，一边向后退着，脸上满是兴奋，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豪情。

　　来自女鬼：

　　我还是幽魂一缕，游走在大街小巷。偶有不点灯的人家，想不通为了什么。

　　风很轻，和我的体重一样。吹开了窗户，看见了风烛老人。

　　破烂的床，老旧的桌子，放着黄酒一瓶，没有酒杯。那样一口黄汤，就着一声悠悠长叹。

　　这么冷清，连我这只孤魂野鬼都看不下去了，如果他的儿女上门，我肯定要吓吓她们的'。一定会的。

　　快要午夜，竟然真的来了一个男的，头发长长，盖住了眼睛，神态萧索，直接坐在了老头的对面，拿出兜里的花生豆，放在老头面前的碗里。

　　我以为是他风尘仆仆的儿子，游子归乡，带着风霜与历练，有问有答，都是家常话。才准备吓吓他，听到老头的哭腔，“今天是除夕啊！”

　　是啊，今天是除夕啊，我也该去领点香火。

　　后来，过了几天，再上去的时候，听说老头死了。

　　死在那个旧的晚上，没来得及看见新的太阳。

　　比我还苦命的人啊！

　　来自游子：

　　我那天到老头家的时候，只是不喜欢其他人家的灯火通明，人声嘈杂。孤独是可耻的，我不想让自己的孤独那样赤裸裸。

　　进去之后才觉得老头可怜，没有热腾腾的饭菜，没有年画，没有家人。一个人。于是把花生豆都掏出来给他下酒。

　　当然，也许他根本不需要，他的故事就是最好的下酒菜。

　　他说，他的儿子患了绝症，存的那点钱全花完了不说，家里能卖的也全卖了，然而，儿子还是在医院半死不活，除夕也只有一个人。

　　过年了，他说“今天是除夕啊！”，带着无尽的期盼。

　　可是后来，听说他还是没有活到第二天，崭新的第二天。

　　好像病挺重的，拖日子呢！还舍不得花钱。

　　被人发现的时候，尸体都臭了。唉！

　　来自不孝子：

　　除夕夜，我在烟館，抽着鸦片，欲仙欲死。想起家里的老头，其实是有点愧疚的。

　　老头还以为我真的患了绝症，一分钱都舍不得花，通通给我“治病”，这大过年的，也不知道他怎么过得，家里好像什么都没剩了。

　　算了，不想他了，烟跑光了，钱他妈的都白花了。

　　过了几天，我被烟館的人打出来。

　　欠的帐又还不上了，他妈的，不能再容两天么？

　　还是回家找老头吧，让他想办法再凑点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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