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儿时,每到夏天,我常嚷着母亲带我去海边,母亲每次都会将繁重的工作推掉,牵着我那只胖乎乎的小手,走在那细腻松软的海滩上,倾听海浪拍打礁石的声响。那时的母亲青春正茂,总爱轻轻抚着我的秀发,温柔地唱着:“春江潮水连海平,海上明月共潮生……”于儿时的我而言,那一片宽阔的沙滩,宛如一个装满宝藏的城堡。沙滩上散落着形色各异的贝壳,偶尔能遇到一两只小鱼儿、小螃蟹被困在小水坑里。我总喜欢蹲在沙滩上捡那小小的贝壳,母亲也总爱站在我身后,望着我,眼里满是宠溺。成群的海鸥跃过海面,发出清脆的鸣叫声,母亲的笑声和海鸥的叫声应和着,回荡在我的耳边。
长大后,母亲的工作越来越繁忙,无暇出门,看海的机会少之又少。但终于,那千载难逢的机会不再自私地跑开。
夏日炎炎,毒辣的太阳炙烤着万物,即使在空调房里,静下心来写作业的我仍大汗淋漓。忽然,母亲明朗的嗓音响起:“今天我们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吧!”母亲愉悦地哼着歌,双手合十,一脸期待地注视着我和父亲。父亲在旁附和:“难得有机会就休息一下。”正沉浸在作业堆里的我听到后长叹一声:“可是我作业还没写完!”语毕,母亲便落寞地转身离开。
看着母亲落寞的背影,父亲悄悄迈着碎步绕到我身后,拍了拍我的肩膀:“待会我们就去海边吧!”没等我回应,父亲便兴高采烈地将此事告知了母亲。听罢,母亲脸上的黑云骤然逝去,眼中冒着星光,她脸上挂着我许久未见过的灿烂笑容,愉快地冲我喊道:“我们走吧!”我极力挣扎,用力地摇头,可敌不过父亲与母亲的双重夹击,我只好无奈地与他们一同出发。
一路上,母亲与父亲交谈甚欢。为了此次久违的出游,母亲的脸上似抹了层脂粉,眼眸灵动,让看的人心头为之一颤。我坐在后排闷着声,手指焦急地敲着大腿。忽然,母亲那温暖的手轻轻覆在我的手背上。我一惊,迅速将手和腿挪开。母亲失落地看着我,手足无措地将那无处安放的手颤巍巍地缩了回去。
窗外,一排排挺拔的树木在迅速往后倒着,仿佛是墨绿的绸缎随风飘荡。眼前忽现一片蔚蓝海岸,几只海鸥在半空遨游,欢唱着,白帆点点。这时,我心中那只哀嚎的困兽开始作罢,轻声喘息着。
父亲将车子停在路边,母亲迅速拉开车门,轻快地踏在松软的沙滩上,孩子般冲向那湛蓝的波涛。我站在一片阴凉下,看着远处的母亲如少女般站在海浪前,伸出双臂,深吸一口气,任凭那夹杂着腥味的海风撩乱她的秀发。父亲拉着母亲的手,紧随其后。
母亲蓦然回首,笑着冲我招手:“快过来!”看到这,我内心的那根琴弦被轻轻拨动了。我小步走去,海风卷起朵朵浪花,海水亲昵地荡上我的脚背,母亲弯下那瘦弱的背脊,拾起各异的贝壳,将手伸向父亲,自豪地展示着她的“宝藏”。
不知为何,埋藏在记忆最深处的一个画面渐渐与之重叠。我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脸颊,强忍着泪水,大步奔向母亲。
不再年轻的母亲仍然唱着“春江潮水连海平,海上明月共潮生……”海浪滚滚,海风呼呼,我的思绪被吹散在风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