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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是一碗爽滑劲道的面。
自从母亲从北方嫁过来,每到家里煮面,她就开始怀恋家乡的味道。据她说,她老家那边的面要宽大一些,嚼起来十分有韧性,而这边的,尽管用同一种方法煮,却仍做不出相同的滋味。在数次尝试后,我家小区门口的一家小面馆变得格外受她青睐。
面馆的老板是个北方汉子,身材魁梧,说话间总带着一股粗犷硬气的口音。只见他用大手轻轻一转,撒下一把面条,又快速拾起锅旁搭在盖子上的一把银灰色漏勺,按顺时针方向缓缓搅拌着。片刻后,他将已经煮得白嫩嫩的面条捞出,淋上一勺赤红色的酱汁,又洒上一把青绿的葱花点缀。一口下去,只觉唇齿留香,回味无穷。
一日清晨,一抹晨曦拂过湿漉漉的枝丫,为我送上一个轻柔的吻。我在静谧中醒来,享受着这少有的清闲,却感到腹中有些许饥饿,便起意去小区门口的那间面馆尝一碗面条,体味一下母亲口中所谓的“好滋味”。稍作收拾,我便出门朝面馆走去。
到面馆门口,却发现那里停了一辆货车,老板正虚倚在车旁跟司机说话:
“从山东到湖南长沙?”
“对。”
“共50袋面粉?”
“是的”
“名字呢?”
“何满雄......”
我听着他们的谈话。心里不由地疑惑:这旁边不是有超市吗,他为什么要从山东进货?付不菲的运费就为了几袋面粉,这不是浪费钱吗?正疑惑间,老板已结束谈话,招招手吩咐店里的伙计将面粉搬进储纳间,转头又大步跨进面馆。他复回到面板前,站定,用水冲洗了一下那双黝黑的手,擦净,又开始揉面团。
圆滚滚的面团在他庞大的手掌中像小巧的玩具一般,任他摆弄。他将面团慢慢拉开,扯成长长的一条,又再次合拢,就这样,数次重复,数次在面板上敲打。在他行云流水的动作间,那面团似乎被施加了魔法,摇身一变,变成柔软温和、溢满整片天幕的层层白云;变成有着纤细身躯、着绵白长衫的翩翩少年;变成坚韧细腻的银色长筷;最后终于变成一根根白皙的面条。接着老板将面下进锅里,等待间,我想到刚刚面馆门口所见,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,不由地问他:
“叔叔,你为什么要在山东买面粉啊,这附近菜市场不就有卖吗?”
他听见我突然的发问,愣了一下,随即咧开嘴笑着指了指他身旁放着的那袋面粉,说道:“妹子啊,叔叔这可不是普通的面粉,是我托我兄弟从我老家那边的厂里运来的,长沙这边的面粉做出来的根本不是北方的味道。只有这个,只有这种正宗的北方面粉,所做出的面条,才会是地道的北方口味。”
我端起煮好的面条,走到餐桌前,开始吃面。用筷子挑起一把,混着鲜嫩的汤汁送入嘴中,感受着劲道的宽面与汤汁充分混合,在口中被嚼断,一种特别的饱满口感。这口面,这种特别的味道,大概就是母亲口中的“北方的味道”,是家的味道,更是幸福的味道。我终于懂得,这才是母亲对这里格外痴迷的原因。
临走前,我再回头看了一眼:那位北方汉子依旧守在面板前,不知疲惫地揉面。他的眼中闪耀着的,是对这份手艺的喜爱,更是这位北方汉子的铁汉柔情。这一口,吃下去的绝不只是面,更是这位大汉对顾客的真诚,对面条的真情,对这份手艺真切的传承和那颗真挚的匠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