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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淡美食,最喜抚州汤粉。
一盏青花白瓷碗,木色竹箸,洁净汤匙,轻轻一搅,细细薄薄的白烟缓缓浓郁起来。江西抚州人落座了,言语往来中迸出笑意;抚州人的早餐,怎么能没有汤粉和油条。
江西的早晨甚是清冷,早起的视线还呈朦胧,打个哈欠呼吸到的都是冰冷的阳光气息。亲戚们围着红木圆桌坐着,随意地交谈,一边接过递来的筷子一边忙着倒茶水。便是如此昏昏沉沉地落了座,朦朦胧胧看着眼前越来越明亮的阳光。
面前突然袭来了一阵热气,直扑面庞,给明亮冰冷的阳光添了一层温度,添了一层颜色——一盏汤粉端端正正摆在了面前。昏昏欲睡的心瞬间醒了,目光霎时清亮,一阵欣喜迎上心头。
细细软软的米粉层层盘蜷在青花白碗里,一缕搭着一缕,在汤水里缓缓散开、舒展,呈现出水的滋润,呈现出粉的柔韧;米粉露出汤面的部分反射出莹莹柔柔的光亮,一簇一簇仿佛躬身入水的纤细玉龙,虽是静态,却远胜于动态。糖色的汤水表面漂浮着油圈,反射着灯光与阳光杂糅,米粉松松散散浸在其中,油条绵绵软软地卧在汤中,蜷在碗边,细碎的小葱夹杂其中,小小的青绿随着筷子的搅动一波一波地散开又聚拢。
整个瓷碗就像是前几天在博物馆里看到的印象纹理画,米粉是一痕深一痕浅的色彩印记,就像抽象画的层层梯田;汤面是玻璃镜面,漾着泛黄的水印,碎葱似小舟,似梯田上冒芽的鲜绿。相比纹理画又显得思路更加清晰,印象更加显明。
抚州汤粉给人的印象是清淡。
尝起来也如此,却不是寡欲的清淡。
用木筷夹起米粉,趁它滑下之际食入口中。热气猛地冲到脸上,感受到热茸茸的温暖,油香味在鼻息间萦绕,在口舌中碰撞,在咽喉中滚烫。滑溜溜的米粉入口,留下一片糯软的柔韧。葱香味就在这时显现出来了,肉沫伴着碎葱在碗中荡漾,绵软的油条浸了汤汁,味觉的碰撞完全化为了一片清淡的感觉——这是抚州米粉特有的味道,特有的清淡——多味杂糅的清淡。抬起头,阳光正好,呼吸温暖,窗外寒枝料峭,室内却盈盈着温暖。
霎时这闲逸的心情,和这寒冷的春晨,是多么和谐!
抚州的米粉细,汤水清。青绿,糯白,橙黄。色彩鲜明。
汤粉清淡,不如红烧兔肉的炽热味觉,不如清蒸多宝鱼的清甜油味,不如鸭子汤的浓郁醇香;但正是这份独一无二的清淡,陪伴了一代又一代的江西抚州人,开启了一个又一个抚州人的早晨,唤醒了一个又一个抚州人的明天。
这是抚州的汤粉,是抚州历史一路来的悠久清香,是抚州人拥抱新的一天的恬淡心情;是归乡的游子盼望吃到的第一餐,是启程的儿女品味的最后一口。
喝完最后一口汤,拾掇行李,打开家门。
阳光正好,是时候启程出发。